Just a story

我邊跑邊喘，這恐怕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用最快的速度奔逃了！就算是被學長追著打，就算是被路邊野狗追咬，都沒有我現在快。

廢話！被一隻發狂的公牛追著，那恐怖程度無法比啊！！！

為什麼學校車棚會有公牛啦！

「那就是陶洛米。」幾分鐘前，陰女躲在草叢指著前方拉著木車的公牛說道。

當下看到我愣了許久，我以為陶洛米跟陰女一樣，「人形」能溝通，結果他居然是頭牛，還是頭巨牛，看那牛蹄踩下去揚起的沙塵，鼻孔噴出的氣體，還有時不時發出狂躁的氣音，我抖了不只一下……

「牠看起來怪怪的……」外婆教過，牛雖然和善，但生氣起來很恐怖。

「被操控了……」陰女若有所思道。

那現在怎麼辦？我沒有問出來，感覺陰女也在想這問題，所以乾脆等她想好再一起行動。

嘎─嘎─

注意力又被拉回去，我才發現巨牛身後拉著木車，有點年代，就像之前書裡面示意圖的拉車，木製的板子與輪軸都有腐蝕的痕跡，牛車上好像有什麼東西，我瞇眼細看，才發現那是人！

牛車上載有人！而且不只一個，其中還看到一個人穿著學校的制服。

身體不禁打了個冷顫。該不會是千冬歲吧？

我斜著身體，打算看清楚牛車上的人，但那巨牛身體實在龐大，恰巧擋到我要看的人，不過憑著桃紅色的校服，應該是個女生。

廖婷亭？！

想到唯一可能性的答案，我有點鬱悶了。

其實我一直糾結到底該不該去找廖婷亭，雖然她使喚我的態度讓我覺得不舒服，但當時她蹲在池邊的樣子不太自然，那時她好像是先看到池裡什麼東西才突然變得怪怪的。

「嗚哇！」

在我想得出神的時候，猝不及防的被人推了一把。

我張大眼，不可置信往後瞪了陰女，對方勾起壞壞的嘴角，開闔的鮮紅嘴唇像在做最後道別般鮮豔刺人。

「你去吸引牠的注意，我好找出操縱牠的邪靈。」

蛤！？

陰女的身影霎時就融入黑暗中，消失的無影無蹤，速度之快，我連一個不字的發音都沒來得及發出。

有鑑於剛剛她什麼都沒解釋直接放我血，我現在該感謝大姐她終於肯跟我說她的計畫了嗎？

但是！

不要行動後才把計畫說出來啊！為什麼我身邊都是這種我行我素的人啊！

這麼想，我忽然覺得廖婷亭親切多了！

呼—

一陣風把我額頭前的瀏海吹起。

……我有不好的預感。

壟罩在巨大陰影下，我顫顫巍巍地跪起，就看到兩個大黑洞正對著我的臉噴出溫熱的氣體。

「那個……有話……好好說……」我抖到牙齒都打顫，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用氣音發出來的。

眼前的巨牛稍稍往後退了些，我還納悶是不是自己的話起作用時，腦中突然炸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
—快跑！

身體隨著聲音的警告而動了起來，下秒響起砰的巨響，原本我跪坐的位置立刻被撞出一個坑來，破壞地面的巨牛拔出頭來甩了甩，倒退幾步的牛蹄不安分的撥著，就像是鬥牛場的牛要衝刺時會做的準備姿勢。

—既然您看過鬥牛，那最好現在就快跑起來。

我根本無法思考為什麼腦袋裡響起米納斯的聲音，發揮腎上腺素的威能一爬起就狂奔，後頭的巨牛緊追不放，踏在地面的聲響震動整個車棚。

—不要跑直線，牠拉著車不好轉彎。

對吼！我趕忙轉彎，過程中腳一滑，險些整個人以滑壘的方式滾出去，但緊張時刻伸出的手還是撐起了我的身體，只是撞翻了一些腳踏車。

也不知怎麼回事，平常衰到不行的運氣突然轉運起來，那些倒下的腳踏車雖然被巨牛給踩壞，但也捲入牠身後拖著的牛車，一時之間進退不得，狂躁的掙扎起來。

「做得好，白家的人！」不知消失哪去的陰女忽然站在牛車上，不知是不是我眼拙，好像瞄到她的高跟鞋踩著誰的身體……我只好祈禱我那少的可憐的運氣，祝福那人以後子孫滿堂……

—別發呆！

米納斯的提醒伴隨著巨吼，我一回神就看到巨牛倒了下去，陰女甩著利爪，蹲低姿勢一邊防備一邊對我吼道：「別被那東西吸到！」

什麼東西？！吸什麼？！

正當我想著鬼怪拿著吸管的詭異畫面時，眼前閃過一竄黑影，一對獠牙衝破昏暗的視野，猛地朝我面孔血口襲來。

昏暗中，似是有什麼到處亂竄，速度太快實在看不清，但當我眼睛一花，再看到的畫面只剩下一對獠牙，我根本來不及閃躲，連想像自己的臉被劃破的模樣都來不及。

破風的聲音從我耳邊掠過，眼前的獠牙哀叫一聲被甩到一邊。

更正，牠是被什麼給射穿了，而且牠也不是獠牙……是一隻蝙蝠！比人的手還大，牠先是痛苦掙扎一番後，才漸漸癱軟抽蓄，沒收回的翼膜沾染身體流出的液體，緊緊貼伏地面。

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！直覺自己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，我不禁起雞皮疙瘩，但再度回想，腦袋卻無法跟上這速度之快的變化。

「別發呆啊！」收回驚訝的陰女一秒衝了上來，用著來不及收回的利爪把我拉到身後，發出恫嚇警告突然出現的人。

人？！

我這才發現，有個人站在建築物下陰暗處，單手端著長槍，蝙蝠就是他射死的！

是陰神嗎？不過看陰女陰鬱的表情，我連問都不敢問，就連著口水一起吞了下去。

「人類。」見對方沒有動作，只是端著槍對準我們觀察著，不耐煩的陰女直接發話了，「那把槍可不是玩具，你從哪搞來的！」

原來對方是人嗎？！

看了一眼地上的蝙蝠屍體，再看看陰女不敢大意的態度，我忽然覺得這人類來頭一定不小……能治得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的不是大魔王就是閻魔王了！

「關你什麼事！」比起陰女的慍怒，對方冷冷地拋了一句過來。

我原地打了一個冷顫。

這聲音……

「混蛋！你知不知道這把槍的來歷啊！隨便一個人類拿著別說我沒給你警告！」

「哼！」
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！！這熟悉的不屑氣音，怎麼就這麼剛好跟我一個熟人百分之87相像啊啊啊啊。

不會吧……

我抓住恨不得衝上前分屍人的陰女，直哆嗦地喊道—

「學長？」

除了陰女一臉狐疑，我跟對方都陷入一陣沉默，不過對方還端著長槍，我也不敢貿然衝上前。

等等！如果他是學長，我現在認親不是會被五馬分屍嗎！我後悔了，現在收回話來的及嗎？可是如果不認親，他又真的是學長，我搞不好會屍首異處……

「褚？」

「是！」

……

…………

那幾乎是我下意識的反應，我也無法向陰女解釋，為何我要抱著頭……

看我幹嘛！你們是沒見過學長，所以不知道他的可怕跟大魔王一樣！不過學長幹嘛用疑問句？

「還不給我死過來！」學長突然破口大吼，震得我立馬行動。

「學長，對不起，我錯了！」

「喂……」陰女有點狀況外，眼睜睜看著我跑過去，舉起的手還愣在空氣中，久久都沒放下。

真的很對不起，不過比起先跟陰女解釋，我覺得先平息大魔王怒氣比較重要……畢竟當初他再三強調要一起行動，結果我突然離開，還是被他最討厭的安地爾老師帶走……縮起肩膀的我只敢盯著地面跑到學長面前，只差跪下來聽候處罰了！

一秒、兩秒……沒有熟悉的痛覺炸來，也沒有以往的怒吼聲，我小心翼翼抬起頭，已經很昏暗的學校裡，學長還故意隱沒在漆黑的角落中，只是那雙燭紅的雙眼有如深淵裡的光芒，盯著盯著，忽然發現自己鼻子有點酸，我趕緊眨眨眼，把那一時湧上的情緒給抹去。

想說些什麼，有什麼話想大聲對學長說，腦海閃過了各種討厭的畫面，無頭屍體、人面魚、奇怪的小鬼，還有以前記憶裡橋梁上的女人、站在電梯裡的可怕東西、變奇怪的同學、那時推開學長自己被跳樓的同學壓傷……模糊的記憶裡，唯獨學長的表情格外清晰，當時他還討厭我，一直叫我滾……

就在我陷入記憶裡出神的時候，臉皮突然被人用力一扯。

「痛啊！」我嚇得趕緊縮回頭，摸著臉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學長，總感覺他……怪怪的？

「……好像真的……」

蛤？！瞪大眼看著學長困惑思考的模樣，比起那真不真的疑惑，令我更加震撼的是，學長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揍我！！！怎麼回事？！難不成學長良心大發？！

等等……他有良心嗎？

「褚，你找死嗎？」

我聽到上膛的聲音，照理說我應該立馬抱頭蹲下哭撓，但相反的是，我撲了過去，在學長震驚沒反應的剎那，刺骨的痛覺瞬間從我肩膀炸開來。

與記憶中推開學長的那一幕重疊，比起被砍傷的痛，令我更在意的，在看到學長的表情時，胸口猛得疼痛起來，才短短幾秒，卻椎心難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