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ust a story

「不要管我們，你先衝回廁所！」

女廁還是男廁啊大姐！！！

陰女根本沒給我問的機會，就衝回牛人身邊。

怎麼辦？！該聽他們的話跑回去嗎？可那些人裡面還有我們學校的人啊！

只見牛人一個牛蹄踹飛匍匐在地的黑色生物後，就把地上的人一個又一個像米袋一樣甩在寬厚的肩膀上，晚幾秒趕過去的陰女則是很有默契的補一腳，衝出來的黑影又立即被迫滾回黑暗中。不過比起牛人，陰女的動作都很粗魯，腳邊的人是用踢的踹到牛人旁邊。

雖然彼此合作，但兩個陰神要在短短時間內救出5、6個人已經很吃力了，離他們稍遠的人有一半已經被拖進黑暗裡。

我該做什麼？該怎麼辦才能救出他們？

再這樣下去，不管是陰女還是牛人都會遭殃的！

顯然也知道這一點，學長嘖了一聲，「你自己躲好。」丟完這句話，就端著槍往前站了幾步，一槍一隻打落不明的生物，黑暗的生物發出一聲哀鳴，牛人把握機會把本來拖進昏暗的人類抓了回來。

拉車上的人全都被牛人揹了起來，不過也因此讓他只能被動躲閃黑暗裡的伏擊，陰女跟學長負責攻擊，但數量太多，又躲在暗處，應付起來相當吃力。我急著跳腳，但也無可奈何，一來是我沒武器，二來是我過去也只會給他們添麻煩。

該怎麼辦？

明明我跟學長一樣都是人類，為什麼他有辦法幫忙？

喀、喀！

為什麼總是我這麼無能？

喀喀—喀、喀—

肩膀還是火辣辣的痛，整個右手根本抬不起來，我這樣根本就是個廢人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不喜歡的事情發生，就跟以前一樣，討厭的、不想面對的，總是壓著我的頭逼著我直視。喀喀、喀喀、喀喀—

被壓住的無頭屍體還在劇烈掙扎，身上的巨石還有拉車都發出痛苦的吱啞聲，我無意識的摸了摸被砍的肩膀，忽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。拿開按在肩膀上的手，沒有血，也沒有傷口，甚至衣服完好無缺，一點都不像是被砍的模樣。那為什麼肩膀還在痛？為什麼整個手都抬不起來？

看著手的視野天旋地轉，學長他們開槍打怪的聲音越來越大，最後摻揉一起變成巨大的耳鳴，震得我險些翻白眼暈過去。

既然這麼討厭，為什麼又要活著？

我心頭一愣，望向聲音的來源處。

本來還在掙扎的屍體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，整個世界似乎也跟著噤聲。

當初是你選擇要回來的，你本來可以繼續待在那位大人身邊的……

聲音是從斷頸處的黑色深淵裡傳來的，仔細瞧才發現，那具屍體裡面根本被掏空了，還有什麼東西正在體內翻攪、蠕動著，屍體的身體也隨著變化而鼓脹，那畫面讓我想起蠶寶寶破繭的畫面。斷頸的地方是屍體唯一的破口處，裡面的東西似乎察覺到出不來，安靜了許久，久到我以為它消失的時候，一張明亮誇張的眼睛倏地從破口處亮起、窺視著。

你本來就該死的……

一股顫慄無預警從背後竄了上來，被一隻眼睛直直盯著，我整個人嚇得失魂無主，完全無法轉移視線，不過有一句話倒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
不像其他人稱我為「白家的孩子」，那眼睛說我是—

「不該活著的孩子。」

你就只會站在那嗎？

從屍體洞裡窺視的眼睛瞇起，盯著我直發毛。

恨自己無能嗎？

我聽到嘲笑的喀喀聲響，很不舒服，敲著我心裡發慌。

跟你一起陷入這裡的人類卻比你有用許多。

眼珠子轉了一圈，似是望了外面一眼。它拿學長跟我做比較。

的確，我跟婷亭剛來到這詭異的學校後都顯得驚惶失措，但學長卻似乎很能應對這裡的一切……

等等！我驚訝地摀住嘴巴。

因為學長一直很優秀所以我忽略很微小卻又詭異的細節。

這裡超乎常人所能理解，連當初婷亭都因為我的手機有訊號而懷疑過我，那……

為什麼我跟陰女還有牛人在一起時，學長沒有疑惑過？

學長一發現我們，都從來沒問過陰女跟牛人的來歷，唯一一次是只用眼神確認我對它們的信任，就好像……

我很不想承認，但這種討厭的感覺一直讓我抱有這種想法。

不安地望向學長，持槍跟陰女站在一旁支援牛人的身影，仿佛訓練過好幾次一般熟練而有默契。

他好像一副很理所當然地覺得，我跟鬼怪在一起很……平常？

趕緊收回視線，冷汗逼得我打了一個哆嗦。

若是循著記憶探索，以前的我並不喜歡大家用異樣的眼神看我，雖然知道很多人私底下講我怪，但我還是很小心翼翼不露餡，當然也沒有告訴學長自己看得到奇怪的東西，除了家人，我根本從來沒跟誰提過。

還是說，學長其實早就知道？

知道我看得到奇怪的東西？知道我家的情況？

既然都知道，又為什麼從來都沒跟我提起過？

喀喀喀—

滲人的笑聲再度響起。

喀喀，你被騙了。大家都知道，只有你被矇在鼓裡，你真的以為大家都對你好嗎？

他們害怕你知道真相，他們害怕你，連你舅舅想殺你都不知道，就傻傻聽他們話被眷養著。

我整個人懵了。「舅舅……想殺我？」

眼睛持續笑著，哼著不成調的詭異曲子。

他們怕你～他們討厭你～他們想殺你～

「不要唱了！」

把話說清楚！平白無故地為什麼說舅舅想殺我？！不該活著的孩子卻活下來了～活得比要殺他的人久～活得比怕他的人長～

「閉嘴！」這屍體有夠煩的！都死了還要這樣折騰活人！如果沒有這屍體……如果沒有這怪物……

潛伏在屍體的眼睛依舊唱著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本來不安躁動的心跳漸漸安定下來。

一切的禍源都是來自這些無頭屍體，沒有它們，大家就不會失蹤；沒有它們，學校也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；沒有它們，我跟學長也不會遇到這種倒楣的事情！

殺了它。

我怎麼會沒想到！把這無頭屍體解決不就好了嗎！

殺了它。不會再有學生失蹤，學校也恢復正常。

殺了它。我跟學長，就會回到平常的日子、打打鬧鬧。

無頭屍體不知是害怕還是恐懼，停止了的歌聲顯得周圍環境十分清爽，不知何時，我就站在屍體2步的距離，盯著匍匐在地的姿態宛如剛出生的脆弱小貓，曾經可怕的存在突然變得好渺小，渺小的不足惋惜，我扯起嘴角，跟著那聲音一起說道：

「殺了它。」

砰！

手中傳來被槍擊震懾後的酥麻感，錯愕之際，我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開槍的人。

身上有些掛彩，學長依舊行雲如水地再次開槍打下襲來的怪物。

「信不信我一槍轟了你的腦袋，褚！」

紅色的雙眼瞪過來，就像黑暗中猛然點亮的燭火，讓早已熟悉黑幕的眼睛一時亮地無法直視。

我……

瞪著自己發麻的手，生鏽的彎刀，我不禁打了冷顫。

剛剛的我，是要做什麼？！